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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鬼专访林岭东:风云男人的龙虎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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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13 10:34:00 |显示全部楼层 |倒序浏览
胡不鬼专访林岭东:风云男人的龙虎悲情
  
   文 胡不鬼
  
   楔子
  
   上个世纪80年代的最后几年是林岭东最风光的时候,一部《龙虎风云》,让当初看不到前途差点改行学了电脑的他在当年的金像奖上苦尽甘来扬眉吐气,捧得最佳导演奖的同时,还让艺训班同学周润发继头年的《英雄本色》之后二度花开金像影帝。紧接着的影片《监狱风云》,以血脉喷张的剧情、残忍写实的暴力场面以及对社会体制的猛烈批判,赢得了几乎所有观众的共鸣,以3160万港币的成绩稳坐1987年票房第二的交椅(第一是成龙的《龙兄虎弟》)。早年靠“加工”新艺城爱情喜剧入行的林岭东以为终于迎来了自己事业的黄金时代,马不停蹄地,第三部“风云片”《学校风云》裹挟着对黑社会渗透学校的极端愤怒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呼啸杀出,万万想不到的是,港英的电检处早就盯上了他这部“救救孩子”的泣血之作,90多分钟的电影强行删剪成60分钟,其他地区也遭全面禁映,这一切都让林岭东欲哭无泪。也许是事业的上升期被当头棒喝让他元气大伤,加上宁折不弯的个姓,他坚决不再碰自己擅长的社会题材,而此后的十年间林岭东也鲜有代表作品问世,一直到1997年的《高度戒备》,我们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当年让我们激动得夜不成寐的爷们林岭东。无奈时光流转,港片的黄金时代已然逝去,此时的林岭东已是四十不惑,前途却依然未能云开雨霁。
  
   2007年的《铁三角》距林岭东的上一部电影已是4年有余。发布会上,林岭东的打扮颇为有趣,高高瘦瘦的他,黑西装、黑裤子、黑皮鞋,里面是显眼的白衬衣和白袜子,外加一副有些不搭调的墨镜。跟“老油条”的徐克和“厚脸皮”的杜琪峰比起来,很久没有面对媒体的林岭东似乎有些不协调,有时会下意识地紧张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但一轮到他说话,他便立刻努力机智风趣起来,妙语连珠逗得满场大笑,而自己刀削斧凿的脸上却依然是装作面无表情。
   专访的时间到了,老林坐在我对面,用沙哑的“粤普”慢条斯理地问,我可不可以抽烟,颇有《教父》里黑手当大佬白兰度的架势。只见大佬变出一根蓄谋已久颇为粗大已经铰好的雪茄,熟练地用火柴烧着,吞吐几下,他的头便淹没在浓厚的白雾之中。我一声不响地将准备让他签名的《学校风云》碟片拿出来放到桌上,不出所料,透出烟雾,他直勾勾地盯着它,烟也忘了抽了,“这个你也能找到?!厉害!是60分钟还是90分钟的?”“90分钟的,而且是正版”,我有些得意。他拿过碟片放到手里仔细正反端详着,“这个你都找得到,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在哪儿找到的?……唉,这是改变了我一生的电影,从这以后,我再也不想拍风云片了。”
   我示意林岭东换上另外一副透明的眼镜拍照,他有些犹豫,磨蹭了半天,突然蹦出一句,“好,就为你今天重看了一次《学校风云》,我戴这个眼镜!”——鬼都看得出来,这部被林岭东称为“自己的孩子”的影片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连同那些无法抹去和删剪的风云岁月一起,在他消瘦的脸上和闪动的目光中逐渐显影,清晰。重回昔日岁月。
   文 胡不鬼
  
   盲打误撞定人生
  
  ●73年我中学毕业,对未来没什么想法,就是白纸一张,当时很彷徨,不知道要做什么好。
  
  ●进了电视台之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这个行业,78年我离开电视台去加拿大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真的是喜欢这个东西的。你喜欢的东西,是不需要回报的。
  
   林岭东祖籍广东潮州,1955年出生于香港。当时的香港经济刚刚复苏,二战后西方国家的日用工业品极端匮乏,香港正好填补了这个空挡,逐渐发展成为亚太地区的轻工业基地,到1973年林岭东中学毕业的时候,香港的工业化和都市化进程如火如荼,初步建成了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当时社会流行的风气是年轻人要发财立万,身为大陆移民的林岭东的父母更是希望两个儿子能发大财好光宗耀祖立稳脚跟。谁知中学毕业的林岭东并没有想好自己要做什么,父母期望的“三师”(律师、医师、会计师)是没希望了,他戏称自己是“一张白纸,对前途茫然无措”,在高速前进的社会面前“很是彷徨”。哥哥南燕与他不同,因为爱好,他一心想进入当时方兴未艾的娱乐圈,正好无线艺员训练班正在招收第三期学员,他报名的时候便将弟弟的名字也报了上去。谁知造物弄人,考试结果出来了,南燕名落孙山,林岭东却顺利进入艺训班。“乱碰乱撞,就这样撞进了电视圈”,林岭东笑着说,“训练班里,年轻人多,大家在一起很开心,我就留下来了”。这一留,林岭东便结识了同学周润发等人,为日后的互相帮扶和事业起飞埋下了伏笔。
   从训练班出来,林岭东顺理成章进了无线电视台(TVB),从演员、助理编导干到制片、导演,兢兢业业也是懵懵懂懂地干了4年,但较真的他一直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这一行,除了发觉自己还是喜欢影像媒体的之外,另外一个收获就是结识了当时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徐克。1978年林岭东和徐克先后转入了新成立的佳艺电视台(CTV),徐克制作了武侠连续剧《金刀情侠》,风头一时无俩,而林岭东则被分派去拍摄警匪连续剧《急先锋》,后来也取得了不错的收视。正当人们以为林岭东要和徐克等人一样在影视圈大施拳脚的时候,他却突然辞去电视台的工作,远赴加拿大。对此,很多研究港片的“专家”的解释是,林岭东此去加拿大,是为了学习电影,对此,林岭东本人的解释似乎不同。
  
  胡不鬼:当时你在佳艺制作《急先锋》,小有成就,为什么会突然辞去工作去加拿大?
  林岭东:当时我是有很好的机会,《急先锋》是一个半小时的用胶片制作的,以前从来没有试过,电视台给我11天去拍一集,我以为11天是很长的时间,一拍才发现,哇,原来很难,非常难。我本来是负责拍完8集的,但我时间不够,只拍了5集,要找其他导演帮忙。拍出的5集,出来的效果我自己不喜欢,我喜欢《金刀情侠》,那个时候感觉到,自己拍戏还是不行,怎么说呢,找不到工作上的满足感,还是离开的好,最后决定离开了。
  
  胡不鬼:去加拿大读电影?
  林岭东:(笑)哪里啊,我想改行啦,我到了加拿大念的是电脑,念了两个星期,发现自己完全不喜欢,而我的英语水平也很差,一拿起电脑的书就想睡觉,拿起电影的书,我也看不懂,但发现自己可以不停地看下去,我愿意花时间去了解书里面想告诉我的东西。我就知道,其实我很喜欢电影。我每天都在书里面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有机会做一个电影导演,电影导演很难做的,谁会给你机会?在多伦多,白天工作,晚上念书,自己感觉很充实,并没有要求什么回报。喜欢的东西,是不需要要求回报的。
  
  胡不鬼:在加拿大学习这三年,对你后来拍电影有帮助吗?
  林岭东:帮助很大,念大学这几年,让我学会了如何进行资料收集,这个是这一行很重要的一环,另外还了解到电影的历史,看了很多著名导演的经典作品,了解他们对电影的看法,当我搞电影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该怎么样搞。
  
   现在回忆起自己在加拿大的那三年,林岭东第一印象就是“闷,很闷”。当时远在香港的同事徐克已经连续拿出《蝶变》、《地狱无门》、《第一类型危险》三部开山之作,成为新浪潮的中坚力量,而他“还没有机会去表达自己,每天都在吸收”,但“吸收多少我不太知道,但对我后期的作品有很大影响,起码在心态上让我开始自信”。
   81年回到香港机会就来了,林岭东的很多朋友都已经是大红人了,徐克不用说,同学周润发也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了,他们二话不说,迅速把林岭东拉进电影圈,加盟了独立制片公司新艺城。当时,新艺城的三个老板之一黄百鸣(另外两个为麦嘉和石天)问林岭东,你擅长拍什么电影?虽然一部未拍过却看了一肚子好电影的林岭东理直气壮地回答,“我不知道我擅长拍什么电影,但我知道我喜欢什么电影,我喜欢《法国贩毒网》那样的电影”。
   在新艺城打杂了一年多之后,林岭东终于迎来了自己独立执导的第一部电影《阴阳错》。也许是太想尽快有所作为,林岭东一下子毙掉了十一名摄影师,“因为他们拍出来的东西都不是我要的”,“我的戏要很注重气氛,每个灯打出来的时候,都应该有自己的感觉,而不是平平地打出来就算了”,由此他落下了“杀手”的外号。接下来麦嘉让他执导的《君子好逑》、《爱神一号》都是当时香港流行的爱情喜剧,“麦嘉对我很好,就像对弟弟一样,他对哪一个人都没这么好,对我特别照顾。我当时不懂喜剧,他在搞剧本的时候就教我怎么样拍才能有喜感,其实我是一个没有喜感的人”。虽然《爱神一号》票房的失败让林岭东在公司里有些抬不起头,但麦嘉依然信任他,还把拍摄公司重头大戏《最佳拍档4千里救差婆》的任务交给了他,而他也不负众望,圆满完成了任务,以2700万的成绩稳居1986年香港电影票房排行的第三名。
  
   风云世界悲情一梦
  
  ●那个时候的香港,黑社会是ZF很大的问题,每一个家庭,每一个角落,都会有黑社会的感染,你都能够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监狱风云》,我对社会制度的一些想法还是没有完全表达出来,可能我的勇气还是不够吧。
  
   1986年的香港电影票房冠军是吴宇森一鸣惊人的《英雄本色》,这部叫好又叫座的影片一举夺得次年的金像奖最佳影片和最佳男演员奖,让麦嘉着实艳羡不已,他给了林岭东四百万,让他也拍一部表现男人情谊的电影,至于拍什么故事,他可以自己决定,而此时老同学“小马哥”周润发也表示只要他一句话自己立马来帮忙。梦寐以求的机会终于来了,林岭东一时间倒不知该拍什么好了,冷静地思考一番之后,他决定选择自己一直情有独钟的警匪题材。当时香港正好发生了著名的东星大劫案,七个犯人全部落网,“开庭审理的时候,我专门去看了,发现他们个个都不是《英雄本色》里面那种英明神武的,都是这样(龟缩成一团),被压得很小(笑),因此我就有了灵感”。
   《龙虎风云》虽然讲述了一个并不鲜见的警察卧底捣毁犯罪团伙的故事,但全片却充满苍凉和悲情的冷感,一句话调子很灰,结尾处警探周润发不堪朋友情意和卧底身份的矛盾折磨,身心俱疲孤独地死去,而飞扬跋扈的警司张耀扬继续升官发财则直指制度的不公和剥削姓。林岭东这种不仅好看而且带有现实质感和批判倾向的“风云片”迅速征服了观众和影评人,也让他找到了自己的擅长,那就是用写实的态度去拍商业片,在类型的框架内表述自己对社会的思考和批判。林岭东在这部影片中表现出的孤冷悲郁的气质,能迎合观众自然也可能触怒某些人,但因为能够赚钱,他的这种创作思路依然得到新艺城老板们的支持。
  
   87年下半年,哥哥南燕给林岭东出了个主意,接下来能不能拍一部关于监狱和犯人的电影。最后的结果显然超过了哥俩的预期,这部当年在香港引起了极大轰动的《监狱风云》,今天看来依然是那么惊心动魄。狱中帮派和狱警联手压榨老实犯人的场面让人发指,而主人公奋起反抗拼死一搏的暴力场景竟是如此的血腥和真实,不同于那些单纯展示血腥暴力的电影,每个看了的观众在大呼过瘾的同时都不禁要在心底问,到底是什么把这样的好人逼上绝路。
  
  胡不鬼:南燕写这个剧本是不是到监狱做过调查?
  林岭东:有的,他很清楚(这些故事),他的很多朋友都是监狱里出来的,他当时还不是编剧,我就鼓励他写,因为这些素材都很精彩。他就躲到泰国写,回来给了我两百多页纸,我说这么长啊,但是没有关系,我有我的方法去讲这个故事,我把结构浓缩了,把故事讲合理了,然后压到了90分钟的量。
  
  胡不鬼:影片是实景拍摄吗?
  林岭东:不是,是在一个军营里拍的。(演员里有真的犯人吗?)没有,但是他们都很了解犯人的生活。
  
  胡不鬼:片中演员的肤色都是很统一的yellow,是化妆的嘛?
  林岭东:是真的,都是晒成的,拍了一两天,大家都晒得黑黑的。
  
  胡不鬼:片头是香港明媚的风景,然后突然“监狱风云“几个大字就像监狱的窗户一样盖在上面,给人的感觉就是整个香港就是一座大监狱,让人觉得编导似乎很愤怒,有很多东西要表达。
  林岭东:是这样的。我小的时候,什么都不了解,在英国统治下,很多东西我都不明白,等我年纪越来越大了之后,我找到了答案,英国人可能做了一些好事,但也做了很多坏事。我小时候,每一对香港的父母都是跟孩子讲,你们将来一定要发财,要“发三师”,律师、医师、会计师,能做到其中之一你就发财了。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什么他们能赚这么多钱呢?为什么他们能保证会发财呢?因为他们全是最会念书的人。还有,香港的黑社会,我觉得是港英ZF统治的一个方法,黑社会带来很多社会问题,一般的市民就会多留意社会问题、社会的现状,ZF怎么样有没有民主,就不会太去关注了,比如港督从来就没有选举过,就是英国ZF快要退出香港的四年五年前,他们突然又开始跳出来说要搞民主了,要我们来选特首了,选个屁呀!所以我觉得我们都受骗了。当然,香港能有今天这样的成就,英国ZF也做了很多好事,但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英国人的利益着想的,没有ICAC(廉政公署),英国人怎么在香港做生意?
  
  胡不鬼:结尾一场残酷暴力的戏是谁想出来的?
  林岭东:编剧大家一起想出来的。但是我对社会制度的一些想法还是没有完全表达出来,可能我的勇气还是不够吧。我想讲的是,不要戴有色眼镜去看一些罪犯,他们也是人,他们也有感情。拍的时候,我找了很多与黑帮有关系的人来参演,因此拍起来很真实,也很顺利,票房也意外地破了记录。
  
  
   潮州式的孤独
  
  ●潮州人很多时候很孤独,我都是常常到天亮才入睡,家人都睡了,我就自己在听歌。这些年香港的政治环境一直在变,经历了很多风波,我常常一个人晚上看着窗外,想着过去的香港。
  
  ●市民不太相信警察,黑社会也不相信黑社会,黑社会乱糟糟,学校乱糟糟,整个社会都乱糟糟。
  
  ●我拍《龙虎风云》、《监狱风云》、《学校风云》时都没有想过票房,但票房都很好,等我知道票房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我的票房就往下掉了。

  
   《监狱风云》的成功让林岭东在票房和口碑上好评如潮,这在商业至上的香港电影圈并不多见,此时的他和南燕酬躇满志,筹备起了野心更大的《学校风云》,希望更直接地面对社会问题、用写实的手法表现黑社会入侵学校所引发的血淋淋的事实。片子顺利拍成,一个电话却让满心希冀的林岭东瞬间跌到了冰窟里,当他和麦嘉到了电检处的时候,人家劈头就告诉他这个片子要剪掉30分钟,他一下子就傻了。今天坐在这里,说起20年前的这段往事,林岭东依然是耿耿于怀。
   “我们去了两遍,差不多要给人跪下来才能通过,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他们砍了它36刀,如果我把作品看作是我的孩子,我不愿意他给人家砍三十多刀,不行,我不拍了!下一部我就拍爱情片了,我拍《伴我闯宠我》,那些老板又不开心了,你怎么去拍爱情片了?他们总是希望我去拍《龙虎风云》这样的片子。可每一个地区都把《学校风云》禁掉了,只有香港台湾上了,90分钟的戏只上了60分钟。当年提名金马奖,评委之间吵架,说你不能拿一部60分钟的戏来评这个奖,评的时候只好拿90分钟的版本,但是他们对黑社会入侵学校这个题材很敏感,他们可以接受学校,但不能接受黑社会。接下来我就不拍了。后来麦嘉亏本了,他成立了新艺都,问我能不能拍《监狱风云》的续集,他说你拍第一集赚了这么多钱,第二集也一定会赚钱,结果赚钱了,总算对朋友有了个交待。”
  
   《学校风云》中的中学生阿芳不小心招惹上了黑社会,从此便不得安宁,父亲死于非命,警察和学校只知求全责备全然不能解困,无奈之中她好求助于黑社会,结果却沦为雏妓,到了更悲惨的境地。结尾处阿芳和垂死的男友被黑社会暗夜追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之际,一向文弱的语文老师挺身而出,挥刀砍向了作恶的黑社会老大,制止了令人发指的恶行。影片全实景拍摄,采用大量非职业演员,赤果果展示了童当、雏妓、毒品、帮派干扰学校、教育体制弊端等香港社会的痼疾,对高速发展的经济文明提出质疑,批判锋芒更是直指港英ZF的社会制度,影片影像粗砺得近似纪录片,而异常真实、惨烈的场面则让观者惊心动魄如坐针毡,看毕更是回味良久。
  
  胡不鬼:影片为什么使用这么多非职业演员?
  林岭东:因为他们就是剧中的角色,根本不用演,很真实,后来获得最佳女配角的李丽蕊是个电台播音员。我跟这些黑帮老大说,要拍打架的场面,他们竟然真打起来,打完以后,我说你们要搞事,不要在我拍戏的时候搞事,现在我要再拍一条,他们还是真的打。别人问我,要不要报警,我说不要报警,他们肯定会给我顺利地拍完。
  
  胡不鬼:正片第一个镜头就是从一个机场拉出,观众意外地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学校里面,一个被严重干扰的学校。这样一个学校显然不是学习的地方,是实景还是搭建的场景?
  林岭东:是一个真的学校,但是改了一个名字,改成了片中的东南学校,(看我不信)真有这样的学校,乱七八糟的。
  
  胡不鬼:片中揭示了香港市民和黑社会之间的复杂关系,就是既想占黑社会的便宜,又不愿被他们威胁,这是真的吗?
  林岭东:应该有了,这是当时香港社会的现状,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比如你得罪某些人,这样就比较容易解决,因为警察没有时间管这些事,或者说针不到肉不痛。到处都乱糟糟的啦,市民不太相信警察,黑社会也不相信黑社会,黑社会乱糟糟,学校乱糟糟,整个社会都乱糟糟。老师很多时候就是夹在中间也受到威胁,想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做得不好。除了结尾是虚构的,其他真实的成分很多。
  
  胡不鬼:一些帮会的成员也参加这个戏的拍摄,他们怎么会听你指挥呢?
  林岭东:大家都有一个原则,就是做事情要把它做好。(他们是为钱来的吗?)他们拿不到什么钱,主要是因为好奇,另一方面觉得这是他们的电影,他们可以直接在银幕上表达自己。我的想法很单纯,就是觉得有些人演戏里面的角色是对的,没有管他们是不是帮会的,我就是拍电影。(为了真实?)嗯,是这个意思。
  
   经过《学校风云》被禁的意外打击,林岭东一度有些消沉,他说自己很多时候很孤独,常常到天亮才入睡,家人都睡了,他就自己在听歌,“香港的政治环境一直在变,经历了很多风波,我常常一个人晚上看着窗外,想着过去的香港”。《学校风云》之后,林岭东抛弃自己擅长,跌到冰点的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拍摄一些不痛不痒的商业电影,要么就是替朋友帮忙,拍一些类似《双龙会》、《火烧红莲寺》这样锦上添花的“来料加工”电影,我们很难再寻觅到当年那个“愤怒诗人”般的林岭东的身影,甚至一度在网上有影迷发出了“林岭东你现在在做什么?”的呐喊。这些影片本是冲票房而去,但票房却是差强人意,对此老林倒是有着清醒的认识,“我拍《龙虎风云》、《监狱风云》、《学校风云》都没有想过票房,到我知道票房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我的票房就往下掉了,以为可以讨好观众,其实不是这样,观众是喜欢你戏里面的姓格,不想更好。越想多了,你就会堆戏,堆出来的戏就不够坦白,很多地方就想讨好观众,这个戏就失败了。”
   但林岭东似乎一直在逃避曾经那个愤怒的自己,他说觉得自己拍的电影太沉重了,人不开心,希望能拍些喜剧把自己带回来。谁知,2003年花费不菲的《奇逢敌手》还是遭遇了票房和口碑的双重失败,“老板肯定很不开心,他本来愿意出很多钱让我拍我以前的东西的,但是我非要要拍喜剧”,“但我一点儿都不后悔,如果投资者一定让我拍我擅长的电影,我先拍一两部,等到他们赚钱的时候,我还是会要求你投资给我拍几部喜剧”。
   96年的《侠盗高飞》,林岭东彻底摒弃社会内涵,玩起了吴宇森般的风格化游戏,但该片的变异B级特质引起了好莱坞制片人的注意,请他到好莱坞拍摄了《硬闯100%危险》、《复制杀人魔》等动作片。和一些人认为林岭东在好莱坞连连碰壁的猜测不同的是,老林说自己在那边“很顺利”。“其实基本上我没有花时间在那边,没在好莱坞呆过,都是在香港,有人找我,我一看可以试试,就飞过去拍,拍完了,他们把东西寄回香港,我在这边剪辑,剪完之后,老板看过,到时候就飞过去搞后期。”
  
  胡不鬼: 你没有想过在好莱坞长期呆下去发展吗?
  林岭东:没有想过。(为什么?)我觉得那边基本上不是我的地方,我不太认识那边人的想法,所以我选择题材和故事的时候,我就说,不要给我地道的美国故事,我根本不认识那样的人,我拍不出来。我喜欢集中在故事跟人物的心态、动作上,这样才比较容易把这个戏拍好,所以我对在好莱坞没有太大野心。
  
   1997年香港回归前,人在好莱坞的林岭东特意赶回香港赶拍了倍受好评的《高度戒备》,意在“纪录下回归前香港的风貌”,因为“我很爱香港”,而他自己也认为这是一部“龙虎风云”式的片子。片中出现的香港雀仔街后来拆除了,“正好作为回忆”,而“我熟悉的中环后来也大变了样子”,另外有一场劫匪打劫之后的追车场面,“这场追车会经过香港最繁忙的地方。我的动机是,在1997年的时候,借着这场追车,记录97时香港繁荣市区的面貌”。
   林岭东说自己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回国内拍一部纪录片,拍中国的每一个角落,他坦言自己从小在香港长大,对国内的东西都很好奇,很有亲切感。“小的时候在新闻片中看见过天安门,现在每次来北京我都会去天安门,冬天有冬天的感受,夏天有夏天的感觉,不知道感受到什么,反正到了那个地方,我觉得我有投入感”,“如果给我一个机会,能在大江南北跑来跑去,我会抓住我内心很深的感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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